文:王振忠
在我的心中, 如果给所有的动物排一个神秘位次, 蛇当属第一。 一个没有脚, 却跑的飞快的生灵, 始终是我心中的谜。 我的人生中第一次听到的恐怖故事 就是蛇吃人。 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老家, 我们一群孩子在祖坟地里抓到一只灰黄色的蛇, 约有两尺长, 一个年龄较长的伙伴提着它的尾巴, 蛇的头努力地上扬, 想攻击那只让它不自由的手。 伙伴不停地抖擞, 那蛇的屡次反抗都被这抖擞所破坏, 头只能在低角度徘徊, 再无力上扬。 伙伴很有经验地说: 蛇怕抖, 一抖, 它的骨架就散了, 也就没力气了。 他很神秘低问我们: 见过蛇打鞭吗? 他把我们领到一处平坦地儿, 找了一个很深的老鼠洞, 把蛇头放在洞旁边, 蛇立即往洞里钻去。 待蛇钻进去约三分之一时, 伙伴把洞口踩塌踩实, 只见那进不去又出不来的蛇尾猛烈地摆动, 像一只鞭子抽打着地面。 这时走来一个老者, 见我们在玩蛇, 看了会儿, 很严肃地说: 你们这么虐待蛇, 不怕它报复你们吗? 我们都很好奇, 蛇还有能耐报复人吗? 在我们的期待中, 老者讲了一个让我们头皮发麻悚然恐怖的故事: 很早以前, 有一个农民种地时挖到了一窝蛇, 都不太长, 貌似小蛇, 他把这些蛇都给打死了。 这时, 只见一条胳膊粗丈把长的大蛇爬过来, 见到死蛇扭头就朝着农民冲来, 农民吓坏了, 赶紧跑, 那蛇一路追。 农民跑回家, 那蛇也跟着进了门。 农民到处找可躲藏的地方, 最后在库房里看到一口装粮食的大缸, 就躲了进去, 为了保险, 把跟前的一个厚厚重重的石板盖在了缸口。 蛇很快赶到了库房, 在房里转了一圈, 断定仇人就藏在缸里, 就把缸缠起来, 过了一袋烟时间, 蛇从缸上下来, 游走了。 家人们做饭时到缸里舀面, 发现缸里有一具骷髅, 那是农民的, 他被蛇隔缸吸干了精血, 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除此之外, 我在老家还听说了很多蛇的传说, 比如, 有一个少年架着梯子到房檐下掏鸟, 正当他张着嘴往椽子缝里察看时, 一条蛇窜出来钻进嘴里。 也有歌颂蛇的, 比如, 蛇吃老鼠, 是看家护院的“守护神”, 每当听到老鼠“吱吱吱吱”叫个不停时, 就是蛇在追杀老鼠, 处于绝境的老鼠在向蛇求饶。 因此, 家里见到蛇, 千万不要打死。 这些故事不知真假, 但我对蛇的恐惧却根深蒂固。 上世纪70年代, 我在陕西南部驾驶推土机修铁路。 春天时节, 在一处山野之地, 我的推土机铲刀向前推完一刀土, 扬起铲刀准备后退时, 看见铲刀臂上缠着一团灰白色的麻绳, 仔细一看, 那绳在蠕动, 再仔细一看, 吓我一跳, 那竟是一团活蛇! 它们被我突然从黑暗中暴露出来, 惊恐, 躲避, 有的往蛇团里钻, 有的往蛇团外爬, 那蛇团白花花乱糟糟的, 不一会, 铲刀臂和铲刀上爬满了蛇, 有几条向驾驶室方向爬来, 我想起了蛇报仇的故事, 不敢跨出驾驶室逃跑, 只能关紧门, 挂满倒档飞快后退。 很幸运, 我退了不远, 机子上的蛇一条也不见了。 看地上, 也看不到蛇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在做梦, 但那份恐惧却始终锁在我的心里。 修铁路, 我们居住的地方多是荒山野岭, 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挖地掘土, 以原野深土为家的蛇们就不可避免地成为我们常见面的客人。 在临时搭建的厕所一次如厕时, 我看见一条一米多的蛇从我的面前爬过, 吓得我来不及提裤子就往外面跑。 在一个工点, 我们用木棍竹席搭起来的简易住房 建在一个高大核桃树下, 浓郁的树荫挡住了夏日的烤晒, 室内显得很是凉爽。 一天晚上, 与我同室的一位洋县籍的年轻工友 到另一个房子里打扑克, 一直玩到0点(工程)队里的发电机熄火, 院里一片漆黑才回来睡觉。 他像往常一样, 摸到自己床前, 把卷起来的褥子被子一一铺好, 躺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 我们在队里起床钟声催促下相继起床, 我刚叠好被褥, 就听那工友连声凄厉尖叫, 脸色慌张, 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只见一条一米多长黄底黑条纹的蛇 很缓慢地正在从他的床上往地面移动。 原来, 这工友起床后, 又像往常一样, 把被子褥子一层一层地卷起来时, 竟发现褥子底下盘着一条蛇。 显然, 他昨天回宿舍铺被窝睡觉时, 那贪凉的蛇已在床上蜷卧。 大概一天的劳作和一晚的“激战”, 让工友疲累不堪倒头便睡, 竟没觉出身下的异常。 大概一晚上的严重压迫所致, 蛇显得僵硬迟缓, 很长时间才从我们的眼前消失。 我看着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工友, 调侃说: 恭喜你, 让真龙天子托了一夜, 今后必有鸿运大福。 1978年我调回乌鲁木齐铁路局, 在六道湾开着推土机施工时, 惊出一条7、80厘米的土黄色蛇, 那是蝰蛇, 有毒。 我打死了它, 正提着尾巴给工友们展示时, 一位配合我们施工的“知青”赶过来说, 把蛇给我吧! 我看他低低的个子, 头很大, 很欣喜的样子, 好奇地问, 你要这蛇干啥? 他说, 我吃。 虽然我过去听说过有人吃五毒的传说, 但仍然感到惊奇, 不敢相信, 就说, 你当我的面把它吃了! “知青”也不忸怩, 很痛快地答应, 从我的手中接过蛇, 很熟练地在蛇头处把皮与肉分离开来, 然后一手抓住头, 一手手指圈住皮往下捋, 捋的过程中, 只见蛇的肛门不停地往外冒出绿色的液状物, 非常的恶心。 “知青”很快地剥下了蛇皮, 很快地塞进了早已馋涎欲滴的嘴里, “嘎机嘎机”, 津津有味地吞了下去。 我问啥味? 他说, 有点咸。 我又问香吗? 他点头。 我问他, 你吃五毒? 他说是。 我又问, 你为何吃五毒?有病? 他说是。 他给我说了从小得的一种病, 是啥病来着, 我已忘记。 我还问他, 那你吃过蝎子蜘蛛吗? 他说吃过蜘蛛。 啥味?我问。 他说有点麻。 这些相遇尚不算稀奇, 最为稀奇的是一次百蛇竞渡的场面。 那是一次大雨后, 往常很浅很温顺的汉江河水暴涨, 盈满江谷, 我看着汹涌奔腾的江面, 突然发现水面上冒出许多直立的杆状物来, 起初以为是树枝什么的, 但诧异它们为何不顺水漂流, 却都很快速地往岸边游。 待到跟前才发现是很多条蛇。 应是大水淹了它们的窝, 不得不避灾逃难。
自从我调离第一铁路工程局, 到城市工作居住, 仍然见过蛇, 一次是在秦皇岛祖山的景区里, 在一条路旁的水渠边上, 一条擀面杖粗细的蛇蟠卧着, 黄黑色, 蝰蛇, 不知是被周围的嘈杂人流吓坏, 还是被烈日晒蔫了, 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还有一次是在小区黄昏的路上, 我和夫人在路上散步, 突然看到一条筷子粗细黄黑色的小蛇, 可能感受到了地面的强烈震动, 很快地扭动身体, 从河边向住宅区方向移动。 我不明白, 虽然它向往的地方有青草和树荫, 但那里离人也近哪! 它为何厌弃安全之乡, 却一心扑向危险之地呢? …… 回忆过去, 无论我居住农村还是城市, 与蛇都有过几次不期而遇。 每当涉身野草繁茂之处, 我总充满警惕, 用一支拐杖在草丛中敲打探路, 以“打草惊蛇”, 是我很坚持的执念。 …… 我相信, 如我般对蛇的恐惧心理, 在人类中应该是多数的存在。 但是, 如此一个让人恐惧, 唯恐躲之不及的神秘之物, 却被许多古老民族拜为图腾, 如我中华民族的始祖先伏羲、女娲, 传说中的形象是人首蛇身; 古埃及民族的守护神瓦吉特, 是一条眼镜蛇; 古希腊与罗马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 是一条缠绕在权杖上的蛇, 至今, 世界卫生组织仍然把阿斯克勒庇俄斯当作自己的标志; 印度教神话中掌管水、生育和守护的神祗, 是一条蛇; 他们崇拜的湿婆神, 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蛇, 象征力量和永恒; 已经消逝的玛雅文明, 传说中的一条长满羽毛的蛇库库尔坎, 象征智慧、生命和风; …… 在这里, 我们看到的蛇的形象是多么的“伟光善”。 我想不明白, 为何人们的观念有这么大的差异? 是恐惧的力量吗? 也许是, 恐惧产生神秘, 而神秘中生长着人的敬畏, 也有诅咒。
篇后注:
本篇不是诗。 之所以采用诗的句式, 是我新创的手机阅读模式。 是为了让读者阅读时不累。 是否如此, 请诸君评判!
图源: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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