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振忠 于 2025-6-18 23:06 编辑
文、图 / 王振忠
晨光初绽时, 文化路的月季花带已铺开盛宴, 朱红若烈焰滚地, 粉白如云霞浸染, 嫩黄花心渗出晨雾的金箔, 更有稀世墨紫, 在光线下翻涌绸缎般的幽光。
最令人驻足的是渐变色种: 花瓣自鹅黄芯晕染至瓷白边, 似将破晓的天穹卷成玲珑杯盏; 杂揉者则如打翻的调色缸, 猩红与柠檬黄在风中流淌成印象派笔触。
这般盛景非昙花一现, 自四月至十月, 晨露未晞, 新蕾已次第叩响时光之门。
花影之下藏着更磅礴的叙事, 擎天立地者是树状月季的宣言。 虬枝刺破晴空, 三米高的花塔缀满碗口大的绯云, 仿佛蔷薇科版的木棉, 以木质化躯干重写草本柔弱的宿命。
匍匐潜行者则化身藤本月季的暗涌。 绿蟒般的茎蔓贴地游走, 倏忽窜上铁艺栅栏, 将花篱燃成一道坠地的虹桥; 或伏于墙角石缝, 星星点点的微型花苞绽作永不熄灭的碎钻。
这般极端姿态的共生, 恰似尘世众生相: 有人向云霄争夺光芒, 亦有人在大地编织锦绣。
抚过丝绒花瓣, 指尖触碰到二百年前的烽烟。 1789年, 四艘商船载着中国古老月季穿越印度洋, 朱红、月月粉的基因在欧陆掀起育种革命。 最惊心动魄的是1807年的"月季停战": 英法舰队为护送"波拿巴号"上的东方奇花, 竟在交战中暂熄炮火, 让珍品安然抵达约瑟芬皇后的玫瑰园。
今日我们凝视的重瓣茶香月季, 原是穿越战火的和解信使, 将四季开花的东方韧性植入西方蔷薇的血脉。
寻常人家阳台上, 陶盆里的月季正履行最质朴的使命。 它不苛求珍壤, 普通泥盆汲水便活;
晨起推窗, 清冽淡香冲淡案牍疲惫, 仿若四十年前闽东海岛军营里, 那位年轻士兵在水泥栏杆上浇灌的乡愁 ——只需清水半盏, 便以月月嫣红慰藉寂寥。
更有老妪采撷凋瓣入陶罐, 慢火熬制活血消肿的土方。 花开花落间, 从视觉盛宴到药香弥漫, 生命的价值在绽放与奉献中完成轮回。 ---
月季的魔力倩影里, 可以是故宫红墙下的御品"和平月季", 承载两国邦交的厚重;
亦可为巷尾顽童别在衣襟的野花, 露水浸润的粉色花瓣裹住纯真笑靥。
无论擎天而立或伏地而生, 艳冠群芳或寂寥墙角, 总以每月绽放的誓言, 宣告生命最本真的傲骨: 纵被风雨折枝, 新蕊已在伤疤处萌发。
这生生不息的赤诚, 或许便是人间值得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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