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开了，打外面推进一位老人，眼神呆滞，面色枯黄，头发花白如衰草，年纪至少八旬开外。浑身脏兮兮，烟酒味、老人味，还有很久未洗澡那种汗臭味，混合成奇怪难闻的味道，离老远都能闻到。
屋里有三张床，中间床空着，护士安排这名老人睡空床。可是，靠窗那位戴眼镜的大爷不愿意，在那嘟囔：“也不讲个卫生，太臭了，熏死个人。”我息事宁人，跟护士说：“我不怕臭，我住空床，让他住我床。”
我以为推他进来的男人，是他儿子，结果是养老院里的护工。被褥铺好，护工出去打饭，我跟他话家常。
他说，自己一生未婚。年轻时，相应号召，去黑龙江建三江插队落户。回到杭州后，条件不好，生活一直不如意，渐渐变成大龄剩男。自己独居，自由自在，倒也活得舒心惬意。
他这次住院，是前两天不慎摔倒，造成髋关节骨折。医生说他骨质疏松，即便植入钢钉固定，愈后效果也不好，恐怕会终身坐轮椅。护工打回饭菜，他坐在床上吃，口水饭粒都掉在被子上。戴眼镜的大爷鄙夷看着他，眼里满是厌恶。
这时，进来一位年轻人，扫了一眼屋里人，径直来到中间床说：“阿公，我来看你来了。”老人，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
年轻人带来的慰问品不少，有卤肉熟食、换洗新衣、洗漱用品，还带来一瓶杏花村。这个小伙子，心细如发，想的可真是周到。
老人平时可能喜欢小酌两口，一见酒，满心欢喜，脸上乐开花。但嘴上却嗔怪他乱花钱。老人喝了几口酒，脸色红润起来，沉沉睡去。于是，我便与小伙子闲聊起来：“你们是亲戚吗？”小伙子说：“不是，是邻居，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小伙子跟我讲起以前的故事。那是他小时候玩耍，不慎掉进河里，是阿公闻讯赶来，衣服都来不及脱，“扑通”跳进河里，把他救了上来。见没了呼吸，阿公就反复压胸，做人工呼吸，然后把他倒背起来，一路小跑，终于缓了过来，是阿公给了他二次生命，因此，他很感激阿公的救命之恩。回忆起往事，小伙子的眼眶泛了红。
听完他的讲述，我也被感动了，一个热心助人，一个知恩图报，这份情，暖人心。
老人睡醒后，小伙子与护工一起，在卫生间给老人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老人穿上崭新的内衣内裤，人也变得神清气爽，浑身散发着一股清馨味道……
作者：刘兆福 来源：浙江老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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