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双
凌晨2点，军人杨阳告别了送行他的连队战友，从阿拉山口乘上了去乌鲁木齐的火车，清晨10点，火车一声长笛，停靠在乌鲁木齐火车南站。
杨阳下了火车，出了车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一辆正在启动的公交大巴车，沿扬子江路直奔碾子沟长途客运站。
来到售票窗口，杨阳急切地对售票员说了声：“买张发往北庭的票”。
一名维吾尔族售票员看了一眼杨阳，有流利的汉语说道：
“有最近11点发往北庭班车行吗？”
杨阳微笑着点了点头，向服务员递上了一沓十元人民币。售票员很快打了一张机打票，将剩余的零钱和票从窗口递了出来。离发车时间还有30分钟。他来到车站附近一家回族牛肉面馆，要了一碗韭叶牛肉面，一块油香饼，一小碟萝卜泡菜，两枚茶叶蛋，美美地吃了个半晌午的早餐。
发往北庭的客运班车准点驶出车站，20分钟后大巴一路向东，前往被誉为乌鲁木齐后花园的北庭县进发。北庭县距离乌鲁木齐320多里。当时这条公路还没有铺柏油，路面坑坑洼洼，行车速度很慢。
穿一身绿色军装的杨阳，在昏昏欲睡的乘客中显得格外惹人注目，他起身走到过道中间，伸手将快要掉下行李架的包裹，往里推搡了几把。杨阳做完这些举手之劳，赢得了同车乘客友好的微笑与赞扬。杨阳回到座位，转头望向车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潮湿的空气中，杨阳期盼已久的北庭县再有几个小时就到了，他马上就可以见到任爸爸和他家的八个女儿了。
任爸爸祖辈的祖辈那一代都是从沙州、肃州、凉州等黄土高坡和河西走廊被征召驻扎北庭都护府的守军将士，几经战火洗礼，北庭都护府满目疮痍，残垣断壁，旧址依在，守军将士早已风声鹤唳，举室仓皇散落隐居民间，到任爸爸这一代己算是N代守军将士散落民间的老新疆人了。
下午十九点，摇摇晃晃的老爷车，终于到达北庭县杨阳随人流走出车站。十五年前的街道和建筑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杨阳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运用部队学到的12点位寻找方法，很快找到了北庭县东大街一扇临街的朱红色木制门。
这时天空中的毛毛细雨，突然又转成了瓢泼大雨，杨阳迅速躲到那扇院门的廊檐下，用手轻轻拍打几下大门，也许因为雨声大，掩盖了敲门声，杨阳又用大门中间的铁耳环轻叩了几下，这时听到院内一个老者女声音响起:
“谁--呀！你找谁？
杨阳从大门缝隙，认出开门来的是任妈妈，便用洪亮的嗓音，高声回答了任妈妈的问话:
“任--妈--妈！我是你的杨阳啊！”
任妈妈抽开门栓，瞬间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嚷嚷着嗓门：“虹虹，琳琳你们快出来，杨阳回来啦”！
任妈妈一边喊着，一边赶紧将雨伞，移到杨阳头顶，迫切地问：
“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这时任爸爸也尾随着任妈妈来到门口，不善表露情感的任爸爸关切地催促说：
“快进屋，别淋着雨了”。
说着一把拽住杨阳迅速闪进了大门右侧的一间平房。杨阳摘下被雨水淋透的军帽，任爸爸顺手接过军帽挂在了靠窗边一个简易的衣架上，又赶紧说：
“快坐下歇会”！
杨阳一边谦让着让任爸爸先坐，一边环顾了一眼室内陈设，小屋坐西朝东，沿街而建。小屋粉刷的洁白一新，窗沿以下的墙壁被刷成了粉红色，整个房间，既温馨又浪漫，透过靠街的那扇窗，可以看到街上匆匆而过的人流和急驰而过的几辆汽车。
当年任爸爸在县供销社工作，结婚时单位给分配了一套靠街面二居室五分多院落。8个女儿全是在这个小院子里出生，上学、工作直到出嫁。任爸爸家孩子多，正房不够住，于是在本来已经很狭窄的院子里，又见缝插针盖了几间小厢房，供女儿们居住。虽然房间小，但住的都是女孩子，房间被这群女孩子们收拾的亮堂清洁，墙面上贴满了刘晓庆，娜仁花，张瑜，郭凯明，潘虹等电影明星的大海报，梳妆台玻璃瓶插了几束鲜花，一个简易的平房立刻变成了温馨浪漫的闺秀房。杨阳所在的那间靠街平房，就是平时家里接待客人的贵宾房。
听到任妈妈的呼唤，从小院深处走出三名女子，当看到杨阳后，都好奇得用眼神打量着杨阳。任爸爸和任妈妈共养育了八个女儿，据任妈妈讲，生了四个女儿时，任爸爸受老思想影响，非要再生个男孩，好传宗接代，但任妈妈的肚子不争气，接二连三又生了四个女儿。
任爸爸虽然对这八个女儿疼爱有加，心里却落下了一个心病，他幻想着家里有个男孩就更加完美了。世事沧桑，一晃二十多个年头过去了，任爸爸和任妈妈起早贪黑，精心抚育八个女儿长大成人。
进入客房与杨阳打招呼的三个女子分别是五姐任湘、老七任虹、老八任琳。其他五个女儿都在外地工作或已成家立业，很少回来，只是逢年过节团圆在任爸爸家。比杨阳年长两岁的五姐任湘，在州府教育学院进修教师专业，正好假期在家陪同父母，她长着一张匀称的圆脸，大大的眼睛，白净的皮肤，落落大方的举止，笑盈盈迎接了杨阳的到来。她关切地问候着杨阳的旅途，步履轻盈走到八仙桌前，给杨阳沏了一杯红茶，递到了杨阳手中。任妈妈看到孩子们在热情交谈，就对着杨阳说：
“孩子，到家了，你和姐姐妹妹好好聊聊天，我和你爸爸做饭去”。
这时房间就剩下任家三个女儿和杨阳。比杨阳小点的七女任虹，出落的亭亭玉立，高窕的身材，波浪式的一头秀发瀑布及腰，一弯飘逸的柳叶眉相嵌在俊巧的脸庞上。由于身材好聪明伶俐，被招聘到北疆铁路当了名乘务员，接触的人多，也见过不少世面，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这次听说杨阳要回来，特意与同事调整了班次，提前赶回来与杨阳见面。十几年没见面了，她显得有些激动，又佯装高傲的样子：
“我的兵哥哥这些年你跑哪去了！让我们全家人都老想你呢，尤其是老爸和老妈经常念叨你，这下见到你了，你要陪老爸老妈多住一段时间，尽尽你做儿子的孝道了”。
杨阳看着眼前这个小时候就爱丑美，性情直爽的妹妹已经长成一位衣着打扮时尚，青春靓丽美女了，一时被虹虹的美貌与快人快语，占了上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迎头微笑说：
“好好好！”
这时性情温柔的八女琳琳，递来一条刚在温水盆拧干的毛巾，用深情的眼神望着当年背着她，在涝坝摸泥鳅的哥哥杨阳。琳琳打断七姐虹虹的话，专注地看着杨阳的眼睛说：
“杨阳哥，你别计较老七说的话，赶快擦把脸，好好休息一会，等爸妈做好饭，咱们在饭桌上再好好聊”
当年任爸爸在县供销社工作时，任妈妈为了照顾孩子，一直没有工作。全家人，还有两个老人需要赡养，仅靠任爸爸70多元的工资艰难渡日，为了补贴家用。任爸爸通过商业局熟人揽下了二轻局手工联社编制铁笊篱的活。在任爸爸的影响下，八个女儿放学回到家，写完作业，也都忙乎着编制起铁笊篱。据说，每个成品笊篱的手工费能赚上两角钱呢。北庭县来自甘肃、陕西等北方人居多，面食是这里人们的最爱，捞面用的笊篱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厨房用具。任家编制的铁笊篱是用细铁丝手工编制而成，加之任爸爸对每个女儿编制的产品都要认真把关，严禁残次品流出。很快，任家编制的铁笊篱不仅在当地出了名，东疆的几个县市及省府乌鲁木齐市的居民也都慕名而来购买任家的铁笊篱。任爸爸家在北庭也算是一户大户人家，最明显的是除了任爸爸一个男人外，全家青一色都是女性，凡是来北庭采购笊篱打听哪家的好！整个北庭城的人几乎都知道，有八个女儿的任家编制的铁笊篱不仅质量好，价格公道，而且一个女儿比一个女儿漂亮。
也就在这个时候，杨阳走进了这个没有男孩子的家庭，当时杨阳的父母因历史原因，背负了政治问题而被政府收容审查，只有九岁的杨阳因没人抚养，政府同意与母亲一起在收容所生活。杨阳和母亲被关的区域叫滞留区，也就是没有被定性的所谓人民内部矛盾专政对象。母亲不忍正在长身体的儿子整天清水白菜汤，啃窝窝头。母亲说通了一名收容所干部。让杨阳能到外面的世界透透气。私下里母亲暗暗叮咛杨阳，如果有机会，就到北庭任伯伯家生活一段时间，机灵的杨阳虽然只有九岁，但随着与母亲流离失所的生活磨难，过早就比同龄孩子懂事早。有天杨阳从收容所食堂后一条排水沟逃出了收容所。杨阳凭着人小鬼大的机灵劲，在一个运输公司门前“侦查”到一辆即将发往北庭的货车，司机正在吃饭，杨阳偷偷钻进那辆篷布货车，隐藏了起来。不一会杨阳听到汽车开始发动，轰隆隆上了公路飞驰起来，这下杨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知道，只要不被司机发现，几个小时后，他就可以到达北庭任爸爸家了。他小心翼翼扯开篷布的一个小角，让自己能看到外面的一缕风景，不一会，摇摇晃晃的货车将躲在篷布下的杨阳很快催入睡眠状态。
当杨阳突然被人推醒时，他看到那名开车的司机睁大眼睛，惊奇地说：
“小孩！你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爬到我车上来的，多危险啊！快起来下车”。
杨阳看着一脸温怒又怨气的叔叔，嬉皮笑脸的说：
“对不起啊，叔叔，我没钱回北庭的家了，刚才在运输公司门前的一个餐厅里，听你和另外一位叔叔说，今天你要去北庭送货，我怕你不让我搭车，就偷偷钻进了你的车上”。
司机看着一脸稚气的小男孩也不忍心再训斥，于是司机扶着杨阳下了车问道：“北庭到了，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杨阳不好意思对着司机说：“叔叔，我知道回家的路，谢谢你啊”！
说着杨阳很快从司机注视的目光中消失。当灰头土脸的杨阳来到任伯伯家，任妈妈赶紧端来一盆温水给杨阳洗了头，并换了一套任伯伯宽大的干净衣服。当时任家的四个女儿已出嫁，家里仅剩老四任星、老五任湘、老七任虹，老八任琳。杨阳的父亲杨孟杰与任家是世交，走动频繁，加之任家没有男孩，因此也就将杨阳在任家按年龄排名老七，当做自己家孩子养。从那时起杨阳就将任伯伯改口叫起了任爸爸。当看到受政治牵连的无辜孩子从几百里外的省城赶来避难，任家的父母及子女都十分疼爱这个眼睛大大的男孩。由于任爸爸子女多，特别是结婚回来的女儿女婿，二十多口人，拥挤的小院就不够住了，任爸爸将杨阳寄养在城乡结合部的老母亲刘正英那里。从此杨阳自然也就多了一个奶奶，刘正英奶奶家紧邻古丝绸之路天山中段，准噶尔盆地南缘，北庭老城一处沙蒿、骆驼刺、梭梭草丛生的城乡结合部。北庭地处准格尔沙漠南侧边缘，由于这里干旱少雨，经济落后，城乡居民的日常用水，多取自天山雪融后收集的涝坝水。
刘正英奶奶家是个地道的老新疆人，经她细功做出的饭菜特别适合杨阳这个半大的男孩吃。早餐，奶奶瞌睡轻，天麻麻亮就爬下床，摸索着从院子里抱来一捆梭梭草柴禾，燃亮炕头的土火炉，搭上一口沉重厚实的铁锅，用瓠子瓜做成的水瓢从立在灶边的水缸舀上两瓢涝坝沉淀水，顺着锅沿壁轻轻滑下，然后奶奶往灶头再填两把梭梭柴，不一会水开了，奶奶先将一个老掉牙的暖水瓶灌满开水，塞上木塞，又将准备好的两枚鸡蛋出溜到锅里。等早晨的太阳照进奶奶家那扇不足60公分的木窗户时，奶奶轻手轻脚唤醒杨阳，被奶奶轻声唤醒的杨阳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颤颤巍巍，咳疾缠身，但却心美慈善的奶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奶奶我不是你的亲孙子，为啥对我这么好呢”！噙着泪对奶奶说：
刘奶奶抚了抚杨阳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谁说你不是我亲孙子，不准瞎说，奶奶早把你当亲孙子喽”！杨阳的父母早年都是内地来新疆参加边疆建设的青年，自出生后一直随父母在新疆生活，没见过一个内地亲戚。所以，杨阳自小就没有见到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婶婶，什么样的亲戚。这次到任爸爸家避难和刘正英奶奶一起生活，才真切感受到隔辈亲的宠爱。还没等杨阳擦洗好脸，刘奶奶又吹着热气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荷包蛋端到了杨阳的手中。杨阳在这种亲人般关心庇护下，已深深爱上了任爸爸家的每个成员。尤其与任爸爸家的老八任琳，隔天差五就从家里带些糖果和煮熟的鸡蛋来奶奶家看望两岁之差的杨阳哥哥，每次都央求杨阳哥哥陪她到野地里捉蚂蚱、水渠边上捉蜻蜓，逮蝴蝶；趴在杨阳哥哥肩头到残存的一汪涝坝水中捉蝌蚪。直到十五个月后，杨阳的母亲从遥远的白杨城来接杨阳时，任家的老老少少都舍不杨阳离开。而杨阳也一步三回头，眼含着泪花花跟着母亲离开了北庭县城。
从此杨阳与任家相隔千里，但彼此都把对方视做亲人。从小学三年级起，杨阳坚持每月给任爸爸家写份汇报信。任家也把这个千里之外的孩子，当做全家唯一的男儿对待。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杨阳从军入伍当了名边防军人，铁打的银营盘，流水的兵，还有一个月，三年服役期很快就到了，任爸爸和任妈妈一直盼望着，杨阳脱下军装复原后能到北庭任家生活。从内心来说，杨阳也很想退伍后到任家生活，他忘不了在他苦难童年时任家对他的收留和抚养。忘不了任家上有六个关心备至，疼爱有加的姐姐，下有两个依依不舍，聪明伶俐的妹妹。任爸爸和任妈妈，都盼望着杨阳能和家里的老七任虹或者老八任琳成当上门女婿，既实现了儿子和女婿的双重身份，还能经常去看望刘奶奶，报答她老人家疼爱孙子的宠爱之情。三个月前，当杨阳得知今年复员的消息后，他分别向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北庭任爸爸和任妈妈告诉了即将退伍的消息。任爸爸家最小的女儿任琳来信说:“爸爸妈妈都希望你退伍后能来我家生活。”
在即将到来的人生转折口，杨阳犹豫起来，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看到儿子这么有孝心，知恩图报，就同意了杨阳退伍后到北庭任爸爸家生活工作的想法。母亲的支持更加坚定了杨阳退伍后到北庭生活的决心,于是杨阳向连队请了探亲假，当天夜里，乘上了去乌鲁木齐的火车，又马不停蹄赶到了北庭任爸爸家。
那天夜里，任爸爸和任妈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杨阳和任家父母及在家的三个女儿享受了一场难得的天伦之乐。当得知刘正英奶奶已过世好几年的消息后，杨阳怀着复杂的心情，敬天敬地连续向已谢世的刘正英奶奶敬了两轮酒。家宴中老八任琳一直在用心关注着杨阳，当他看到杨阳哥哥已醉意朦胧，她关爱的将杨阳手中的酒杯夺下。
那夜杨阳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十一点才睡醒来，任妈妈看到杨阳终于酒醒了，就赶紧打了盆热水，从五斗橱里找出一条白色新毛巾，疼爱地对杨阳说，“昨晚喝多了吧！赶紧起来，热水洗把脸，吃些早饭，胃里就舒服了”。杨阳吃了任妈妈煨热在灶头的早餐。
这时任爸爸戴着老花镜，在报纸堆里裁剪他搜集的连载小说及奇闻轶事。任爸爸少时读过几年私塾，勤奋好学，青年时在报社当过排字印刷工，对报纸情有独钟。他有一间专属房屋，房间堆满了书籍和报纸。墙面上挂满了各种相框和黑白照片，任爸爸见杨阳进到他的专用房间，顿时来了精神，领着杨阳径直指着北侧的一面玻璃镶嵌的镜框前，指着杨阳着军装，在部队站立的照片，对杨阳说：
“这是你当新兵时寄给老八琳琳的照片，我一直把你和家人的照片放在一个镜框里保存着，看着你，我就想告诉别人，谁说我老任家没有男孩，我家还有一个当兵的男娃呢！”
后来三天，杨阳跟着任爸爸将小院子里平时堆放在墙边的沉重木材，杂物收拾的井井有条，这些出力气的活，由于任爸爸家全是女人，干不了这些活，几个女儿也都劝爸爸当废品卖了，可是任爸爸像个守财奴，硬是不听女儿们的劝说，看着杨阳默默跟着他不怕脏，不怕累像亲儿子一样帮助自己打理这些女儿们认为的废品。他多么希望杨阳能像儿子或女婿的身份进入这个缺少儿子的家庭啊！
任妈妈也打心底喜欢上了这个勤快懂事的后生。但毕竟是新时代了，父母的心事不能代替女儿们的心思。杨阳这几天住在任爸爸家，像远方归来的家庭成员一样，他也看到了任家的几个女儿和女婿在家吃顿饭，寒暄几句也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老七任虹也有了男朋友。分别这些年，与杨阳联系最多，写信最多的老八任琳，虽然心里也喜欢杨阳这个哥哥，但因长期没有在一起生活，仅仅凭十五年前趴在杨阳哥哥背上捉蜻蜓的兄妹情谊，还不足以产生出爱的火花。
一周的探亲假就到了，虽然任家老少都舍不得杨阳离家返回部队，他们知道，这一走，又不知猴年马月，杨阳才能回趟北庭的“家”。北庭距离杨阳一千四百多里，仅靠书信往来维系着这段剪不断理还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只有在逢年过节时，任家的团圆饭少了杨阳，总觉得月亮少了半个圆。
那是一个细雨濛濛的早晨，杨阳收拾好随身挎包，带着任妈妈准备好的一大包路途中吃的水果，走出北庭东大街任家那扇温馨的木大门，任妈妈眼中噙满泪水！任爸爸也一脸严肃的表情，紧跟着杨阳，反复叮咛途中安全。一身军装的杨阳不忍老人和任家其他姐妹演绎那种亲人分别的酸楚，头也不回的在雨地里急行。机灵的老八任琳打着一把雨伞抢先来到杨阳跟前，紧依着杨阳，左手搀着杨阳的手臂，右手撑着雨伞，向家人说“你们都别送了，我送杨阳哥到车站去，你们都回去吧！”雨帘下，站在大门外的任家一家人目送着杨阳和老八任琳互相依偎着消失在雨巷尽头。
清晨9点整，杨阳和任琳在北庭客运站台等候上车，他们彼此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目视着前方，似乎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任琳舍不得松开即将上车的杨阳的手臂。这时长途客车终于进站装人了，在隆隆的汽车发动机怒吼声中，任琳目送着班车在眼波中消失，独自在站台上站了很久很久……
注：北庭都护府
北庭都护府遗址为唐北庭大都护府遗址，城址平面布局略呈长方形，南北长约1.5公里，东西约1公里。[1]地理坐标为东径89°12′43″，北纬44°05′52″，海拔485米北庭都护府遗址位于吉木萨尔县城以北的冲积平原上，东临东河坝，西接西河坝。
图源：伊犁锐角
作者简介：新疆伊犁，曾在部队从事新闻工作，自幼爱好文学，《首都文学》签约作家/诗人，湛江科技学院文化传媒学院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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