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12日，江西省上饶市德兴市。当地春节前后是乡村男女青年婚恋高峰期，万村乡通过由现实版低价和基本零彩礼的已婚青年男女组成的宣讲团，进村入户宣讲“天价彩礼”带来的不利陋俗，倡导良好的乡风民约。（视觉中国/图）
“农村高额彩礼问题是文化习俗、性别失衡、城乡差距等多方面因素交织造成的，必须持续用力、久久为功。”2025 年9月1日，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在吴忠召开部分省份农村高额彩礼问题综合整治经验交流会。会上，办公室有关负责人表示，要聚焦重点任务和重点地区，坚决打好农村高额彩礼整治攻坚战、持久战。
当天，中央宣传部、中央网信办、最高人民法院、全国妇联有关部门负责人，以及宁夏、黑龙江、福建等15个省份党委农办主要负责人参加会议，交流了农村高额彩礼问题综合整治经验。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自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对“婚丧陋习、天价彩礼等不良社会风气”提出治理要求，最近7 年以来，中央一号文件6次点名“高价彩礼”，用词也从“治理”逐步升级为“专项治理”再到“综合治理”。
“这意味着中央把高价彩礼等民风民俗问题视为一个系统性问题来治理。”武汉大学社会学院教授、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员杨华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治理过程中发现，这不仅是彩礼问题本身，还涉及乡村中的各个方面，需要制度建设和综合施策。
多管齐下
在9月1日的经验交流会上，宁夏、福建、甘肃、四川等四个农业农村厅厅长介绍了各自的做法。其中3个省份来自西部地区。
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教授靳小怡自2008年开始持续关注彩礼问题。她基于大规模社会调查数据的分析发现，彩礼在西部农村地区的占比远高于东部。东部的婚姻支付重点在婚房，而对于西部农村来说，主要花在彩礼上面。
为治理高价彩礼，宁夏和甘肃均重点分享了农村彩礼金额的指导参考标准。以宁夏为例，他们将农村分为重点区域和非重点区域。重点区域农村彩礼一般不超过2023年当地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倍，非重点区域一般不超过2023年当地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4倍，同时赋予各地结合实际确定彩礼、礼金、婚宴标准的自治权。
公开报道显示，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政府主要领导多次深入一线调研督导，13个自治区部门“点对点”包抓重点县，208名县级领导“一对一”包联重点村，推动治理责任直抵基层末梢。同时，将专项治理纳入乡村振兴战略实绩考核、基层党组织星级评定等体系。
福建的做法则突出了对“零彩礼”家庭的奖励。在全省妇联指导下，福建省妇联与中国人寿合作，创新推行“不送彩礼送保障”，以专项保障替代物质负担。
不只是福建，包括宁夏在内的多个省份也出台了激励政策。例如为“零彩礼”“低彩礼”家庭提供就业岗位，发放妇女创业贷款等，让家庭切身感受到移风易俗带来的实惠好处。
四川则通过立法的方式对彩礼问题作出刚性规定。据四川省委农办主任、农业农村厅厅长蒋刚介绍，针对民族自治区域的高额彩礼问题，分别于2022年、2023年、2024年相继出台施行《凉山彝族自治州移风易俗条例》《马边彝族自治县移风易俗条例》《峨边彝族自治县移风易俗条例》。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自2022年5月1日起施行的《凉山彝族自治州移风易俗条例》规定，公民应自觉抵制高额彩礼。此外，凉山州多部门还联合出台了配套文件《凉山州治理高价彩礼深化移风易俗工作导则》。
导则对金额作出明确要求：领导干部、党员、公职人员、企事业单位人员、村组干部及财政供养人员和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先进模范人物、社会公众人物要带头严格执行规定的彩礼标准上限，凉山州婚嫁彩礼最高不得超过10万元，舅舅、叔叔、兄弟、媒人等各类婚嫁民俗礼金合计不得超过1万元。
除了多地展开专项治理，2024年，最高人民法院也出台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彩礼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对司法实践中存在的彩礼认定范围、彩礼返还原则予以明确完善。
“注意方式方法”
虽然各地都在积极行动，但在部分农村地区，高额彩礼的习俗依然客观存在。全国婚俗调研数据显示，2024年农村平均彩礼达12.8万元，相当于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4.2倍。
高额彩礼治理为何难？杨华解释，结构性的问题很难改变。所谓结构性问题，一个主要体现是人口性别失衡。在农村，剩余男性人口多，意味着婚姻市场中女性占优势地位，女方家庭要价的资本提升，男方不得不接受较高的要价。
另一方面，乡土社会比较注重婚姻习俗的实践。在相对封闭的熟人社会里，人们相互炫富和攀比的心态比城市更为浓烈，这迫使婚姻当事人不得不支付高额彩礼。
“因而，彩礼治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杨华发现，随着国家的重视，高额彩礼的数额得到了限制，但也出现了一些新变异。“比如，降低彩礼金额，却以房子、车子等其他形式兑现。”
除了形式上的变异，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在基层治理过程中，有些地方不顾各地村情差别，用疾风骤雨、“一刀切”的办法硬干蛮干，因而遭到质疑。
2023年7月，江西黎川就因一起通告引发社会关注。当月，江西黎川县民政局称，黎川县民政局从即日起公布抵制高价彩礼、深化移风易俗投诉电话，接受全县干部群众有关高价彩礼的投诉举报。
关于举报内容，通知中称，农村婚嫁彩礼超过黎川县2022年度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倍以上的(黎川县2022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88万元)，均视为高价彩礼。后来，这则通报因被指责不合理而被官方撤销。
为此，在经验交流会上，中农办有关负责人特意提到治理中要“注意方式方法”“以钉钉子精神推进系统治理”， 因地制宜提出彩礼倡导性标准，加强涉彩礼法治宣传教育。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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