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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进疆 ▍纪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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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进疆 ▍纪实文学

发表于 2024-3-2 00:06:04 只看大图 阅读模式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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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1983年参军入伍,部队政治部从事新闻工作。1988年回到地方,先后在供销、交通系统从事文秘、行政、人力资源和党务管理工作。自幼喜好文学,在各类报刊电台发表刊播新闻稿件和诗歌散文数百篇,部分优秀文章还被《中国发展探索世纪优秀文库》收录。湛科文传银发写作服务站伊犁站长。


前言:1958年,18岁的母亲李明秀半推半就,被部队党组织号召和家庭父亲劝说,兄长、兄嫂的逼迫下,嫁给了39岁的西北野战军战士我的父亲周大禄。

父亲从军戎马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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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母亲都是从天府之国,四川东北部平昌县大巴山区走出来的人。父亲出身雇农,爷爷奶奶去世早。8岁那年父亲成了孤儿,只好到他唯一的远房亲戚,哥嫂家当童工。堂哥家也属贫苦人家,打士豪分田地,分得三垧地一头牛,家中还有三个孩子,糊口都十分艰难,因此更无钱再供累赘的父亲上学读书,一晃十个年头过去了,衣衫褴褛,赤脚风里来雨里去的父亲,迅速长成一个略显营养不足的彪形汉子。

当时李先念所率的八路军正在大巴山休整扩军,没有文化,但有力气,一贫如洗红色背景的父亲,被部队很快看中,参军入伍当了八路军。从此父亲戎马一生,随部队一路征战北上。参加过无数个大小战斗,南泥湾垦荒,在解放战争中先后参加过保卫延安、青化砭战役、羊马河战役、瓦子街战役、兰州战役等。

1948年8月又随王震将军的西北野战军一兵团第六军,罗元发军长率领的教导旅,从甘肃酒泉徒步进军新疆迪化,新疆和平解放后又马不停蹄赴奇台县北塔山一带剿灭了以乌斯满为首的土匪队伍。

1952年4月,父亲随二军、六军部分指战员,共905人集体转业到正在筹备的八一农学院当学员。1952年8月1日,新疆八一农学院正式成立。

为了落实办学方针,配合教学与实践相结合,1958年父亲与当时学农科专业的几十名大学生离开八农,乘座2辆破旧的嘎斯敞篷汽车奉命前往900多公里外的新源县交托海,在密不透风的野苹果树与其他植被丛生的25平方公里处那拉提山麓北坡,原始山地建立一个以野苹果品种繁育和改良为主的科研基地。

父亲探祖相亲

由于父亲长期随部队征战沙场,同其他大部分战友一样,年龄早已超过40岁,过了娶老婆的最佳年龄段。部队党组织对这批即将转业,参加生产建设兵团农业劳动的大龄战士,特许了回老家寻祖访亲一个月时间。但同时也必须完成另一项特殊任务,在探亲的同时,必须以招收生产建设兵团女兵的名义,在家乡物色一个既能当老婆又能当兵团战士的女青年来疆。据说,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只要能召来一名未婚女青年,组织报销一切探亲费用,并额外补助几十元相亲费。
1957年,父亲带着党组织一身二任的特殊使命,换了一身平时舍不得穿的崭新军装,口袋里揣着一张回乡探亲证明书,一张"新疆八一农学院科研基地建设用工招聘表″。经过三天两夜汽车长途跋涉,在太阳将要落山的傍晚,父亲终于回到了四川省平昌县笔山区周家岭村。

这时孤苦伶仃的父亲家乡没有其他亲属,只好到已步入老年队伍,生活依然还十分艰苦的哥嫂家住了几天,帮他们家干了几天坡地农活,也算是回报了他当孤儿时哥嫂对他的照顾和养育之恩。当哥嫂知道父亲还没有成家后,也都十分热心帮助他找媒人说亲。

那是父亲虽然已不再青春,身上还略带着一股战争硝烟的味道,但给人一种成熟稳定,扎实可靠的感觉。加之那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装,引的全村老少都羡慕不已,总要多看几眼这名从村子走出的放牛娃,现在当兵的模样。

那时候全中国还没有全部彻底解放,深处大巴山深处的川北农村虽然解放了,老百姓的生活还依然十分艰苦,但人人都十分淳朴、厚道、热情,对眼前这名威武的解放军战士充满了好奇和敬仰。

当听说父亲因革命战争还没有成家的消息后,给父亲来说亲当媒的人络绎不绝,最后由父亲的哥嫂做主,优先选中了邻居乡一个媒人的提亲。那天父亲搀扶着嫂子来到平昌县邱家铺镇李家湾村媒人的家。由于嫂子腿脚不好,在山高坡陡,崎岖不平的山路行进速度很慢。

等他们姗姗来到了媒人家时,父亲见到一个30岁出头,身着一身宽大黑色土布衣裳,畅胸露怀,两眼炯炯有神,中分发型,身高大约175厘米的四川汉子在媒人家简陋的饭桌前座着,眼睛热切地盯着父亲。身边站着一个着蓝底,白花相间连襟衣杉,下着一件宽大深紫色裤子,脚穿一双黑色手工纳底布鞋,身高168厘米,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几根杂乱的毛线紧紧扎着盘在脑后,一双极像四川汉子炯炯有神的眼睛的少女,紧张地站在四川汉子身旁,用一只手紧紧拽着那汉子的肩膀,用怯怯的眼神,快速看了一眼眼前这名身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绿色军装,个子不高,身体微微有些发福的男人后,就迅速羞涩低下了头。后来才知道那站着的少女就是我母亲李明秀(乳名曼花)那年她刚满18岁,座在桌旁的汉子就是我的二舅李明贵。

这时父亲忙从军装左上衣口袋,解开紧扣的纽扣,从里面急忙掏出两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打开来迅速递到座在桌边李明贵的手上。二舅接过那两张纸,微微挪动了一下坐着的破旧椅子,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父亲递过来的那两张纸,一张是探亲证明书,一张是招工表,两张文书上都盖有鲜红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八一农学院”的印章。然后满意地笑了笑,操着浓浓的川北家乡话说:

“你的情况,媒人大概给我介绍喽,刚才又看了你的介绍信和招工书,看样子你的情况还是蛮好滴嘛!我基本同意你们的事,可要求你今后一定要对我幺妹子要好生对待吆!”。

说完,二舅李明贵又侧头对着母亲问了句:

“曼花妹仔,这个军人你今天人也看喽,情况你也了解喽,你也说句同不同意的话噻”。

母亲依然紧张的站在那,也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一个劲用脚尖在地上踩拧着,没在抬头说一句话,还是媒人眼疾手快解了围:

“都不要紧逼人家小姑娘喽,今天你们两家都见了个面,情况也都清楚了,等一会回家与其他亲戚商量一下再最后确定噻”。

父亲以军人大度的作风,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迅速招呼大家围桌子坐下。大家在父亲热情招呼下也都坐在桌旁,从桌上一盘满满的落花生中抓几粒,用指甲抠取外皮,往张开的嘴里送。也许受父亲军人热情感染,母亲也顺从的坐在二舅与父亲嫂子的中间,小心地抓了几粒落花生,慢慢剥去外皮轻轻放进嘴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虽然今天的相亲和招工都没有最终结果,但父亲似乎知道,这两件事基本已经成功了。心中的那股热热的暖流在全身漫溢开来。但父亲依然保持着军人稳如泰山,热情似火的姿态与大家摆着部队杀敌龙门阵,在黄昏即将落山之际,这群人都各自怀揣满意,脸露微笑,辣子开花各回各家。

母亲苦难的童年生活与婚嫁风波

二舅李明贵领着妹妹回到家,外公外婆迅速召集三个舅舅、三个舅母开了个家庭会。二舅介绍完情况后,又对母亲说:

“幺妹!今天你也看到了,他是一个吃国家饭的军人,生活有保障,跟了他今后你不会吃亏的。刚才你在人家面前一句话也不说,现在你就当着父母亲,还有长兄长嫂们的面,有个态度,说句话嘛”

母亲望了望眼前这些长辈,依然固执的没有表态。于是大家开始轮番劝母亲从了这件婚事。最后还是外公李开帝,外婆沈观成,叫其他儿子儿媳都散了。就留下母亲苦口婆心劝,母亲看到年事已高,佝岣弓背的父母殷切希望,加之我父亲也是个邻乡走出去参军的人,知根知底,扛过枪,杀过敌,吃过苦,受人尊敬的人民解放军,唯一就是岁数大了些。再说从此也就告别了蛮夷的乡村,告别了兄长兄嫂们的无端欺凌。以女兵身份离开这既留恋又悲伤的是非之地。参加到大革命生产运动中去,说不定从此也就彻底改变了在农村待一辈子,彻底摆脱了兄长兄嫂们眼中钉肉中刺的屈辱生活。于是她决心不能再伤害父母的心。这时母亲向外公外婆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拉着外公外婆苍老的茧子手说

“好吧,你们放心吧,我就从了这门亲事”。

解放前外公外婆家在平昌县邱家铺镇李家湾村拥有巴山岭地十多亩,水牛八头。政府土改时被划分成中农成份,并划走了五亩坡地和三头水牛。外公外娑共生肓四个孩子,三男一女,三个兄长都不同程度读了几年私塾读书,并都已成家,加上三个舅母和孩子,全家已超过二十多口人,全靠五亩山林坡地和五头牛艰难渡日。母亲受封建残余重男轻女思想影响,加之家中人口众多,两个读私塾的舅舅和一个在成都读书的小舅舅早已花光了家底。于是外公咬着牙,剥夺了母亲从小受教育的权力,从八九岁起,母亲就开始每天上山割猪草,挖野菜。与本村几个和她一样的山野女娃,整天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在山野里疯,爬树掏鸟蛋,河里捞小鱼,稻田捉小虾。好几个兄长和嫂嫂,对这满山遍野疯跑,既不能干重体力活,又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平白无辜消耗家里粮食的女娃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借教育教训之名,经常在野外山径,没有人烟地方用指掐,揪头发,泼生水等体罚形式迫使母亲“规矩”听话。而母亲每次都倔犟地进行了强烈反抗。亏得还有外公简单粗放的爱女,外婆有时紧跟身后的暗暗保护,才是母亲安心地喝着巴水河一天天长大,虽然没有踏进一天学校门,但也有一批可爱的,纯洁的小朋友,小伙伴天天培着玩。在这清纯的山野里,母亲渐渐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母亲只身千里赴新疆乌鲁木齐

在父母相亲十五天后,父亲突然收到部队紧急电报,催父亲立即返回部队,要务急处。父亲急匆匆来到母亲家,向外公外婆及其他亲属打了声招呼,让母亲在招工表上狠狠按下一枚指印,然后将已经摁好指印,填好表的招工表迅速折叠装进左上衣口袋里对着母亲说,
“招工表要先拿回去让首长批,等他到了部队完成任务,批准招工后就立刻给你发电报,你接到电报就可以立刻向新疆出发了,到了新疆后按电报上写的地址找八一农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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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母亲终于接到了父亲的电报,母亲简单准备了一下,只身一人,背着一个简易的手工缝制的棉布包,向外公外婆和二舅李明贵告了别。经过三天两夜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进疆,按父亲电报写的地址,找到了新疆八一农学院党委办公室。

接待的干部看了一下电报内容,就全明白了一切。那位接待的同志招呼母亲坐下后,从办公书架摆放的一排绿色军用瓷缸子中,随手拿出一个,用嘴吹了吹缸子里面的灰尘,之后又从架子另一头,抓起一个竹篾编制护在外的暖水瓶,拔下木塞,将滚烫的开水倒了点,涮了两下水缸子,将脏水倒在办公桌旁铁皮垃圾桶里。然后拿起沉甸甸的水瓶,将那军用水缸子添满白开水,客气地递到母亲手上说:
“李明秀同志,你先在办公室喝点水,休息一下,不要拘束,到了这里就像到你自己的家,不要害怕,有什么事,尽管给我说,你先坐会,我这就去给其他主要领导反应你的情况,看对你有什么安排和打算”。然后那位干部匆匆去了其他领导办公室。屋里就只剩母亲一人坐在那简朴宽大的办公室。

母亲被刚才那个和蔼可亲接待干部所感动。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了,长途奔袭几天的母亲也感到囗渴难耐,趁房间没有人,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掉了大半缸子热开水。然后仔细打量起办公室设施设备,当她看到靠墙一侧快接近屋顶的木制柜子,高高正正矗立在哪里,侧面叠放整齐的几组绿色文件柜,对面墙上挂着马克斯,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五位世界伟人像,环顾四周,整个房间,虽然办公桌椅、书架、文件架有些陈旧,但整洁干净,庄重大器。给人一种安全感和温暖感,顿时母亲感到从未有过的暖流在全身涌动。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舒适的生活办公场所,也是生平第一次被人看得起,并亲切称为“革命同志”。她心里想,看来这趟千里迢迢行是正确的,是老天开眼,给了她幸福生活的良好开端。

母亲正浮想翩翩,想着明天的美好未来之时,那位接待她的干部风尘仆仆回到办公室,向母亲正式通知了党组织的决定,那位干部郑重地说:

“李明秀同志,从今天起,院党组织已同意招你为新疆八一农学院新源县交托海农科基地正式职工。你的爱人周大禄早已去了科研基地。今天天不早了,今晚你就在学院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找个便车捎你到交托海科研基地去,到时候会有人接待你的,你也可以见到你的爱人周大禄同志及其他一块工作的战友了”。

说完那名接待的干部从紧扣的上衣囗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墙角一个绣迹斑斑的保险框,从一沓沓一角,两角,五角,壹圆小钞中凑足二十元,又仔细锁了保险柜的门,转身打开旁边一只竖立的柜子门,从好厚一摞绿军装中抽出一套没有领章的军装,从下层拿出一个绿色军用水壶,又从办公抽屉里抽出两张饭票一张住宿票,递到母亲手上说:

这张住宿票是你今夜住招待所的票,两张饭票是你今晚和明早的饭票,这套军装和水壶就是你今后参加革命工作的女战士服装。二十元钱是党组织给你明天到交托海基地的路途生活补助费。现在你就先去招待所洗漱一下,等会听开饭钟敲响后,拿好饭票到职工食堂去吃饭吧!等会我给你们交托海基地领导通个电话,安排一下你到基地后的一些接待和工作安排问题,你等着明天车来后我叫你,今晚你就好好在招待所睡上一个好觉吧”。

这一夜,母亲在学院餐厅凭那位接待干部发的餐票,吃了人生第一次四菜一汤的正规集体大锅饭。晚饭后,母亲在八农大院溜达了一圈,来到内部招待所,在一名女服务人员热情带领下,走进一间摆放有两张单人床的客房,当母亲拉开客房门边的电线开关后,那雪白的床单和叠得整整齐齐绿色军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母亲被眼前温馨的客房又一次感动的差一点掉下眼泪。那一夜,母亲在那间小小的客房里扎扎实实睡了平生以来最好的一个安稳觉。


母亲被党组织安排至千公里外的伊犁新源农科基地

第二天上午十点刚过,母亲吃过早饭,准备好行李,换好那套略显肥大的绿色军装,在那间温馨的客房惴惴不安等着那位接待干部的到来。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位接待干部带着一位首长来到客房,向母亲介绍说:
“这位是我们八农的党组织领导杨世安,也是建设交托海科研基地的的第一任领导,他今天代表八农党组织,欢送你这位小同志去远方开垦农场建设”。

母亲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噙着满眼的泪花,紧紧握住首长宽大的手掌,一个劲点头感谢,那位首长安慰母亲说:

“李明秀同志,你就不要太激动啦,到农场基地建设劳动很艰苦,你可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吆”。

首长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外面的便车也在等,赶快收拾好行李上路吧”!

说完,那位接待干部迅速接过母亲手上唯一的手工缝制棉布包行李。与那位首长等三人一齐走向停在学院大门口的一辆绿色苏联支援的半旧嘎斯车。那位接待干部简单向司机交代了几句,母亲坐上嘎斯车副座,伸出头和手,满眼热泪地向挥手送别的首长和那位接待干部招手示意!

生死穿越茫茫戈壁滩
险闯天堑路果子沟盘山道

母亲在八农领导安排下,搭上一辆到伊犁新源县农四师某团场运送物质的顺风车,路上母亲问司机:

“师傅,这车要几天到达伊犁新源县?”

司机微微侧脸看了看着一身绿色军装母亲说:

“小女兵同志,你就准备好随时呕吐的痛苦吧!要能战胜这个困难,顺利的话,四天就能到了。”

从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到遥远的伊犁,要穿过茫茫无际的准噶尔沙漠北部边缘,那坑坑洼洼的沙石路面,震动的整个车身左右摇晃,吭哧吭哧在冒着热浪的古丝绸之路上一路向西,艰难爬行,一路走走停停,散热加水。母亲乘机到路边狠狠呕吐几口清水般的胆液。第一天,第二天按照司机行车经验,每天600里路程,分别在古道驿站的乌苏站、五台站路边旅社住了两宿。

第三天,从五台到伊犁还有400多里路程,途经四台大上坡要爬近百公里的陡峭路面,车每次行驶不到20公里,发动机就突突突冒青烟,怎么踩油门也不管用。原来是水箱开锅了,100多度沸腾的开水溢满了整个发动机仓,只好停下车来,打开引擎盖用凉水降温。足足1小时后,待发动机转凉,水箱再次加满凉水,发动机拼着命嗷嗷嗷惨叫着奋力往陡坡上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有个叫松树头的垭口。接着就是60多里崎岖险壑的下山盘旋道。

在这条生命悬于一线的天堑盘山道上,不知有多少下山车辆由于不熟悉道路情况,在刚刚结束了漫长的五台大上坡路段后,正好想把车速提起来,随着下坡路段逐层递减,车速也越来越快,盘旋的路段也越来越多,这时司机只要一踩刹车,整个车像喝醉了酒的汉子摇头晃尾失去控制,跌落到几百米深的山崖绝壁,粉身碎骨。有的刹车失灵,很快飞出几百米深的山谷溪流里。看来这名司机对这条山路路况还比较了解,全神贯注眼盯着前方,点着刹车,尽管这样,由于频繁点刹,橡胶与轮毂剧烈的摩擦,发出阵阵的恶臭味。母亲强忍着全身的酸痛,用一块大布做成的手帕捂住鼻腔。

母亲座着轱辘牛车奔基地

摇摇晃晃的嘎斯老爷车,在深夜12点才到达只有几盏昏暗街灯照耀的伊犁街道边停了下来,在一处城乡结合部的车马客栈凑合着住了一宿,第二天大早,天空还朦朦亮,司机就催促母亲上车往还有400里路程的新源县赶路。在车上司机掏出在途中购买的民族同志打的馕坑馕,撕扯了一半递给了母亲,晨曦中母亲拧开在途中食堂灌满的军用水壶,咬一口馕,就一口水把那司机递过来的半个馕很快吃完了。

由伊犁折向东边,沿伊犁河逆水而上,在天山西部博罗科努山和那拉提山支脉山系交汇处,就是被誉为世界四大高山草原的新源那拉提草原。下午十四点左右,载着兵团农四师某团场的运送物资的车终于到达了新源县,母亲赶紧下车一再点头重谢了司机,挥手告别后就匆忙赶往交托海设在新源县城的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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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见到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都蹬大眼睛看着这位刚刚脱了稚气,穿着一身英姿飒爽军装女孩,纷纷竖起指头夸赞羡慕快50岁的周老汉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当得知母亲要去交托海的消息后,正巧有一俩拉蔬菜的轱辘牛车去交托海。母亲也不顾脸面了,跳上那咕噜咕噜运送蔬菜的破牛车,在没有道路,萱麻草丛生的野荒蒿草中,跟着被压出若隐若现的车辙印子往前冲。那拉车的黄牛吃了这黑油油土地上生长出来的茂盛青草,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在赶车大叔的吆喝下,那黄牛一个劲在没有路的荒草路上往前狂奔。身后留下一团团、一簇簇刚被压倒的野蒿野草努力挺直腰板的身影。一小时不到,这黄牛拉的轱辘车竟然很快跑完了新源县至交托海28公里的路程。

科研基地办公生活大棚
迎接母亲千里

在一片树林成海,荆棘丛生,野草缠蔓的刚开垦出的黑油油裸地上,横七竖八搭用山野砍来的桦树木,松树木搭起的起比人稍高一点的茅草棚,茅草棚面积挺大东西南北10米乘20米,近200平米。据说这就是交托海基地职工集体做饭,集体吃饭,集体午休,集体开会学习,干部接待等多种功能的复合型,综合型集一体的“交托海科研基地办公生活大棚”。

牛拉轱辘车在这大棚停稳后,母亲也很快从牛车上跳下来,牛车把使扯开大嗓门向棚内大喊起来:

“彭场长,又给你带回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兵来了,快出来见人呐”。

喊完,牛车把式自顾从车上抱起一大捆芹菜往棚子走。这时母亲傻傻地看着这满山坡杂草乱生,树木成荫的荒野之地,仿佛来到了一个原始野人生活的地方。

正在纳闷时,从大棚走出一位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着一身灰色中山正装的30岁出头的男子,他一眼就猜测出,眼前这位着肥大军装的小姑娘,来自哪里,找什么人。原来这位中年的男子正是目前基地的党政一把手彭大文同志。叫彭书记的人有,叫彭场长的人也有。不管叫哪个官位或老彭,彭大文同志都乐呵呵答应。原来5天前,八农党组织就打来电话,让基地接待好一名叫“李明秀”,从四川巴中平昌县来的一个女兵兼本基地老兵周大禄爱人。

“你就是从八农赶来的李明秀同志吧?”

母亲忙转过身,寻声望向4天前酷似八农那位早晨送她上车的首长杨世安,她忙点头称是。

这时彭场长请这位不远万里,奔赴新疆八农,又越野千里,辛苦到达基地的小女兵进棚休息。

母亲被彭场长安排的在棚内长条凳子上座下,然后对着自己的一个手下说:

“你快去长虫地(工地名称)叫周大禄上来”。

这时,棚内还有刚进棚喝口茶,小憩一会的基地垦荒职工,当他们看到彭场长带进一位漂亮的女兵,而且彭场长还叫天天见到面的周老兵来,这里面一定有明堂。于是这帮老中青参杂的游子兵职工,睁大了眼睛想看接下来的“节目”。

这时气喘吁吁的父亲,抹着额头的汗珠子,跑步从垦荒挖树坑的工地,来到彭场长面前,彭场长面带神秘地对父亲说:

“你看看,眼前这个女娃是你什么人?”

由于棚子大少窗户光线昏暗,加之母亲的着装发型都有所变化,父亲看了半天才惊讶地用26年已不在四川的四川说:

“哎呀!这不是我半年前回老家,相中的老婆李明秀嘛!”。

轰然大笑声响起,在棚里挤坐一团看热闹的职工,有的以羡慕嫉妒的口气说,有的以调侃气氛的口吻说:

“老周同志哎!人家还是个未成年小姑娘嘛,你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嘛,尽想好事”

“老东西,你结个啥子头婚嘛,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你这快掉渣渣的老男人吆?”

母亲听的有些脸红,忙转身背对着那些哄闹的男人们,向彭场长身边走去,仿佛只有站在领导身边才安全些。

父亲听了后,不但没有生气,还傻乎乎张着嘴乐笑。还是彭大文场长用严肃的口吻结束了这场既是接待,又是闹剧的“热闹”场面。
  他轰散了那些游散的职工赶快去劳动,又叫来一名女工安排由她暂时陪母亲今天下午在附近转转看看,熟悉一下生产生活环境,晚上暂时和她住一宿再说。

母亲认真观察了几眼仍在乐呵的父亲,与半年前-身戎装到村里急着告别,返回部队的样子完全变了样。

这时父亲已经脱下了军装,灰头土脸,满身沾满草秸和大荔子草芒刺,全身还阵阵散发着大男人的臭汗味,畅胸露怀,微微发福的身躯更显的个子矮了一节,看到父亲这形象,母亲突然眼前浮现出一幅山匪模样人的形象。母亲在那位女工的簇拥下,向彭场长和父亲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随那位嘻嘻哈哈的女工走出基地办公生活大棚,彭场长独自留下父亲,商量了一下与母亲成家立业等具体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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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姐姐周英,中间母亲李明秀,抱着的妹妹周全,右边哥哥周文,后排(踩着凳子)是我周双。1974年照

父母成家,扎根科研基地建设

母亲到达“新疆八一农学院新源交托海科研基地”后的第二天,父亲与母亲正式结为夫妻的关系身份,领取了一间离基地办公大棚不远的一处斜坡地窝子。在征得领导同意后,父母亲请了一天假,彻底把那地窝子用生石灰纷刷了一遍。搬进父亲早已准备好得一张简陋双人大床、被褥和小饭桌,又收拾摆放了一些父亲当兵一辈子保存下来的棕榈箱子,从外面柴禾堆里找了几块木板钉了几个小板凳,从别人家找来几个大纸箱当衣柜。

当天父亲花了二十元,从基地附近的哈族牧民那买了半只羊8元,两只胖胖的土鸡6元,三十个鸡蛋4元,在邻乡一个供销社花4元打了三斤地瓜干散酒,请示领导同意后在基地菜园子拔了些蔬菜,在野山遍地的黑土地割了些野芹菜,藁本等野菜。母亲整整忙了一个下午,在冷锅冷灶冷环境下,硬是整了一桌有酒肉有菜,不算地道的四川风味的农家饭。当晚,父亲叫来一些基地四川籍职工加老乡,包括既是领导,又是老乡的彭大文同志共约十人左右,挤满了整整一桌人,算是吃了喝了父母的结婚酒,证明了父母婚姻的合法性。一场跨越万里,从天府之国四川,到遥远天山深处一隅的交托海,为两个命运不同,年龄不同,建设边疆决心相同的人举办了一场简单而有不同寻常的婚礼。

从此,父母亲也开始了“迎朝曦而作 随落日而息”的农场职工生活了,在短短的七年时间里,四个孩子先后在那两间地窝子哇哇坠地诞生(后来在侧面又挖了一间地窝子)。

从此,这个冰凉的地窝子开始温暖起来,每天都冒出袅袅炊烟在山谷野坡中久久盘旋不忍散去。父母亲的理想也像这盘旋在空的炊烟,无论刮风下雨,冰寒雪地,还是烈日爆阳,每天照样升起,因为他们身上有责任,肩上有担子,心中有孩子,远方有亲人,近处有比远亲还要亲的同壕屯垦战友同事,还有那无话不可倾诉的敬爱的党组织。这些珍贵的,沉甸甸的东西,就是父母一生负重前行的巨大动力,也是父母传承后一代子女的重大历史责任。

1963年,随着上海,江苏,湖北,湖南大批支边青年的到来,加之部分甘肃自流来疆人员,基地职工人囗由最处的二十多户五六十人,猛增到三百多户,近二千多人。由于八农战线过长职工猛增,加之遇到三年自然灾害,职工的工资都难发放,更不要说基地其他基础设施建设,于是八农党组织英明决定,让基地充分利用山高密林,草木茂盛,黑色土地肥沃,依伊犁河三大支流巩乃斯河畔的自然优势,自力更生发展多种项目,开展自救。于是基地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先后成立了以林果业为主的二个果树队,即后来形成的果二队,果三队,犹如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U字形倒扣在那拉提山脚下;同时还成立了以拓荒种植小麦玉米为主的农一队,农四队和畜牧队,以生产加工酱油醋,粉条加工,自酿白酒等副食品为主的副业队。以地窝子改造为主的基建队,以八农拔给的基地拓荒农用机械和三辆嘎斯车拉煤拉货为主的机耘队,还有一个厂部机关(包装建立一所基地子弟学校)。十个基层单位,场党组织都派出了懂技术善管理的队长和指导员两人,亲临现场督战。因父亲在四川老家,私家酒坊干过一段时间自制烧酒,懂得一些烧酒本领,被基地派往3公里外的巩乃斯畔边的副业队酒坊当师傅。为了更好发挥父亲的酿酒手艺,厂领导在副业队找了两间油毛毡铺顶的半地下窒大排房,全家彻底摆脱了黑不溜秋的地窝子,举家迁前往副业队居住,父亲烧酒,母亲被分配到副业队蔬菜园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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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边青年采野果

刚运转一年,交托海自力更生创办的这些小型生产单位,就产生了丰硕成果。一下也振动了新源县其他乡镇。基地利用上百年野苹果树木,嫁接出来的黄红元帅,冰糖果,红星果,阿布拉泰,斯特勒威等苹果个大红艳,脆甜可口,农场职工每到秋季可分得上百公斤苹果。还向附近的城乡居民提供销售,那时远在几百公里外伊宁市居民也闻讯赶来采购,当做节日福利发给居民一两箱苹果。副业队生产的白酒散装,粉条、酱油醋等副食品除供应全场职工外,还被远在伊犁及南疆的商户成车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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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的野果林改良场场部机关办公室

1967因部队和地方体制改变,将原属新疆八一农学院直管新源县交托海科研基地交由伊犁州托管,后来在伊犁州政府及伊犁地区行署的协调下,又将该基地交由当地新源县人民政府管理,转制为国营农场模式菅理,原八农设在新源交托海的农林科科研基地也正式更各为"新源县野果林改良场″。

父亲的红柳条鞭子

小时候,我和哥哥最怕的是,父亲那随时准备好的红柳条。我们的童年正遇国家困难期,基地虽然基本能维持生活,但给国家上缴一数量的公粮后,场里也所剩无几。每月按人11公斤口粮分配,我家分得66公斤粮食,其中70%是玉米面和包谷粒的粗粮,30%的白面粉细粮。对我们正长身体的少年来说根本不够吃,蒸得玉米窝窝头,都是正点吃饭时,父亲才从屋梁上数着数掏出有限的几个窝窝头,就着玉米糊糊和素菜当主饭吃。等父母亲去酒坊和菜地上班,哥哥就怂恿我用一根棍子,把掉在屋梁上盛窝窝头的柳条编的框子,从下向上把框子撑斜,哥哥用一根更长更硬的棍子站在离框稍远的地方,斜着叉进框中的窝窝头,偷下来几个,领我跑到树林里去吃。为此父亲发现后,用红柳条狠狠教训了我们几次。母亲看到责怪数落父亲没本事让孩子吃饱,然后摸摸我们的头说:

“今后不允许偷吃,饿了给妈妈说,我给你们弄吃的”。

此后父母亲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到野地挖些野葱野蒜,蒿本,野芹菜等,回来切碎拌些粮食,搅合些宝贵的猪油和盐,捏成一个个圆团子蒸了,给我们当零食吃。尽管这样,也许饭菜油水少,太寡淡,吃过不到二小时,疯跑几圈,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我和哥哥经不住食物诱惑,经常去酱醋房大院内,偷偷从腌制的大缸里,徒手挖一把正在发酵的酱,蘸着窝窝头吃。或者从刚刚热水中捞出挂着的粉条,扯一把下来,跑到没有人烟的河叉隐蔽处,把黏糊糊的黑棕色,略带油亮的发酵酱料拌着粉条吃,齁咸齁咸的吃一肚子后,赶紧跑到河边,嘴啜到水里,一顿猛饮才肯罢休。我们的偷吃行为,多次被酱醋房的大叔追到家里责斥。

为此我和哥哥又多次受到父亲红柳枝条抽打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时总感觉到吃不饱,于是我和哥哥屡教屡犯。那时只要县文化部门来放电影,我和哥哥追着放映组的叔叔一个队接一个队看,有时深更半夜回到家,和哥哥偷摸钻到床上刚刚深睡不久,黑夜中,电灯绳咔嚓一声被父亲拉亮,我和哥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父亲早准备好的红柳条“亲吻”了全身,我和哥哥赶紧连滚带爬躲到床下“避祸”。像两只受惊吓的老鼠在床下抱团瑟瑟发抖。受到这次教训,哥哥学会了如何避免再次被柳条抽的教训,当知道又来场里放电影的消息后,哥哥就在家门口堆放的大捆大捆干芦苇里面偷偷放些厚旧衣服藏在里面,回来晚了,就干脆钻进芦苇里安安稳稳唾觉。我家姊妹四人就是在那巩乃斯河畔副业队,酱糟满缸飘香的环境里,渡过了无忧无虑而又顽皮的童年生活。

虽然那时条件十分艰苦,但想起在副业队居住的那段时光,父亲对我们的严历的教训与他对革命工作的无限忠诚和大公无私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形象,甚至影响到了我们正确做人做事标准。父母亲给我们起的有趣的名字我们姊妹出生几年后,没有文化的父亲长期受军队影响,母亲也不坚持自己意见,随从了父亲固执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按照中国人传统,孩子一般都有两个名字,即乳名和学名。我们姊妹四人,凤站两头,双龙居中。父亲竟然以"陆军  空军 海军  民军″从大到小排名四大军种命名。学名又以"文武双全″四个单音字给我们取名,即长女周文,长子周武,次子周双, 次女周全,"文武双全"聚全了。

后来稍懂事些的姐姐将名字改为了周英,哥哥周武篡用了姐姐的名字叫周文,我和妹妹周双周全一直沿用至今没有再改动。奇怪罕见的名字,尤其是陆空海民四大军出场,几乎场里所有的人及附近经常来基地打酱醋,购粉条的人,只要提起陆空海民军家,谁都知道是基地建设笫一批开拓者周大禄李明秀两人生育的四个子女。一晃到了青年。

我们姊妹四人中,我读完高三毕业当兵走出家门,很少再回到家乡。哥哥小学毕业就跟本场基建队师傅学做了建房小工,姐姐妹妹初中毕业,终生留在了改良场照顾陪伴父母。直到离开家乡到城里参加工作,来单位找我的野果林同乡还是以周海军名字询问,弄得单位同事一脸懵圈,我单位没有叫周海军这么个人啊,只有一位叫周双的人。当来见到我后,高兴的溢于言表,我也默认了周海军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的永远存在感。小时候,我家四姊妹的有趣名字,经常引起邻居小伙伴和大人们戏说。"龙凤成双,文武双全″陆空海民四大兵种皆全,再加上老爸司令,母亲是政委,合在一起,整整一个集团军!当时小不懂什么,但总觉得外人以笑柄的囗吻讽刺挖苦父母大老粗,不懂知识,凭想象胡乱起名字。可是父母创造决定的名字不但不粗糙,而且很有军人之家的特点。尤其是我这个带"双″字名字,既当兵成了能武的军人,又能在政治部搞写作的文人,跨进了能武能文队伍之中,冥冥之中父母分配给我的"周双"名字,圆满实现了他俩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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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二父亲周大禄1954在新疆八一农学院学员


扎根野果林改良场一辈子的父母亲

自1958年,父亲同八农战友一起到达现在的新源县野果林改良场,同年母亲也来到新疆与父亲成家立业,根据当时科研基地建设目标,父母亲都经历了垦荒拓地,野果树改造。父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50多年,只到2003年6月和2009年3月,母亲父亲相继去世。除母亲在我们幼小不懂事文革时期回了趟短暂的外公外婆老家外,与父亲再也没有回到四川平昌老家。

父亲前半生与枪炮战争为伍,终身落下了多处伤残,虽然在职位上只混到中尉司务长,大部分时间给部队首长当警卫。脱下军装后又发扬了军人的优良作风,党指向哪干向哪,从不挑肥捡廋,毫无怨言,从不向党组织反应困难。在对子女教育问题上,除了对我们男孩几次红柳条教训外,全放任自由生长方式。

记得小时父亲严肃的警告我们说:学不学好做人将影响你们的未来前途,如果不学好,犯了事自然有监狱收拾你。虽然当时对这些话还不知其深刻道理,但隐隐约约感到父亲说是让我们要多做好事,不能做坏事。母亲经常向父亲唠叨,不管家庭,不管孩子,父亲右耳听左耳出,只要听到公家事就马不停蹄,然废寝忘食去工作。直到1982年光荣离休,也停不下来,向场领导请缨当了场部的义务护林员,60多岁的人了,经常为了修剪树木爬上几米高的树枝进行修枝,定期引水浇树。

有时有些顽皮的小孩板着刚栽下不久的小树苗摇着玩,父亲就立刻用小树条吓走小孩。有些杨树需要更新,筏倒的树根父亲也要刨回来当柴烧,更让母亲和我们不能理解的是,每到秋天,河坝沼泽地里的芨芨草红柳都已长成熟,父亲闲不住,割回来自己购铁丝,扎扫帚,每年都要扎四五十把免费送给左邻右舍和其他职工,当职工们拿着扫帚离开时,父亲还乐此不彼地炫耀着自己扎扫把的技术。直到2009年3月21日父亲谢世时,堆放门口的树根柴禾和芨芨草柳条还有一大摞。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对他人善于帮助接济的人,一生舍小家为大家,献了青春,献了老年福,留下了几个孩子仍然为农场发展而代代相传。

母亲一生因历史原因,虽然不十分情愿嫁给父亲,也谈不上一生与父亲相濡以沫,但为了革命工作和农场建设,贡献了青春,用慈母般的心肠,把四个孩子含辛茹苦养大,与左邻右舍关系融洽,直到孩子成家立业,在2003年6月13日,64岁谢世,可以说,母亲的一生是在勤劳勇敢,善良无私,母爱伟大中渡过的。她的芳华,她的美丽经常被改良场同母亲一起工作生活的老人提起。

再此特别要感谢父母亲在世时经常向我们唠叨的好同事、好同乡、好邻居在几十年的改良场生活中提供给我们家照顾和帮助的人家有:
同父亲一起从"新疆八一农学院″来交托海建基地的四川籍干部彭大文(第一任交托海农科基地副场长) 及夫人蔡修耻一家七囗人,四川籍同乡战友冯德青及夫人向玉清 一家十一囗人,平时对我们家接济照顾最多,逢年过节两家必吃团圆饭,像亲戚一样走动。

我的发小伙伴张怀良的父亲陕西籍干部张鸿勋、夫人郑素清一家七口,几乎我们每天都要蹿到对方家两至三趟。大人也将我们视做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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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右一父亲周大禄前排右起刘国英,杨庭淑夫妇,左侧前后名字不祥

四川籍基地职工刘述保及夫人郭庆珍一家七口,在付业队居住时邻居,关系融洽,互相走动照顾频繁;

四川籍基地职工银成久及夫人贺清珍一家八口,在场部居住时的邻居加老乡,为我家提供了不少帮助。两家孩子更是走动频繁,交往盛好。

我的发小兼同学董新,家住果三队,夏季苹果成熟期,还是冰天雪地,他家果园和菜窖存储的苹果始终不断。我俩上初中一起,董新每天书包里总要多装几个苹果“贡献”给我,时间长达4年多。其父亲是甘肃籍董振昌及夫人盛选兰一家五口。盛选兰阿姨当时是基地医生兼护士,我们姊妹四人的出生全是由这位阿姨亲自接的生。

四川籍基地职工刘国英及夫人杨庭淑一家九口人,我们姊妹四人幼小时的邻居,双方家庭大人有急事,两家的孩子就并到一家,由我母亲或杨庭淑阿姨悉心照看。

1959年5月从湖北麻城支边来场带队,后来在生产队任指导员、场工会主席等职的孙基付,与爱人蔡礼芳育有五个孩子共七囗。其大儿子孙斌娶了我家最小的妹妹周泉,生前的父母亲和孙家成为亲家。至今妹妹和妹夫仍在场里工作生活照顾80高龄的孙基伏老人,算是第二代坚守开垦农场人。

尤其要提一下我的发小贾彦明,父亲贾庭臣,首批山东籍支边青年,后任场部会计,母亲谢淑彩支边女知青,后任野果林子校教师 一家五口人。由于发小贾彦明与我从小就随便出入对方家庭,有时碰到吃饭,也不客气,两家大人也将我们视做自己的孩子。

18岁后我和贾彦明都从军去了不同地方当了兵,回到地方后又各自在不同地方不同岗位各奔前程,不管哪种方式,我们的友谊从幼小到现在,始终都在诤友中不断巩固发展。正如最近我们在微信问好中,我写给他的一首诗词佐证我们的友谊:

有缘同诞野果林
两小无猜结盟友
仕途天涯各西东
征战归来鬓已霜
人间难觅真情在
无怨无悔生死结
歃血双枭肝胆照
不离不弃永相随

由于父亲是建设基地(农场)的第一批屯荒开拓人之一,母亲也是建设基地来的比较早的人,因此,我家在外的名声名气还不小。不管哪里来的人,提起父母亲的名字,当地所有人,包括会说话的孩子都能給说出或指出我们家住在什么位置。这两年,新源县野果林改良场党组织正在组织人力,挖掘改良场从建设到现在的真实历史资料,准备编写一本《场史》。据说父母亲那一代原八一农学院交托海科研基地的第一批建设者将作为重点,将忠实记录到历史档案中去。我期待着这本历史资料早日撰写成功,早日看到更加真实客观的父母早年屯垦戍边的光辉形象和生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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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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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 09:11:51 来自手机 显示全部楼层
     父母养大我们不易,我还父母最大恩情回报,就是撰文让世界看看究竟父母终其一生给这个社会做了什么?
      ​我讲父母没有一点虚假,完全是最真实的历史反应,只是用了文学的写作手法,串起了整个故事。
     欢迎八方亲朋好友欣赏点评留言并转荐推广,让父母的精神能感召人,让更多的人了解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铭记那段在人世间最纯朴,最忠诚,无怨无悔,奉献革命事业的精神代代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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