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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为什么在家里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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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为什么在家里待不下去?

发表于 2024-2-13 00:40:42 阅读模式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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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走进那个在梦里经常出现的温柔乡时,却看到一群陌生的熟悉人和那个真的无法睡下去的炕。”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过年回家的故事


吴晓波老师曾分享过两个过年回家的故事。


第一个是吴老师的一个企业家朋友。他的老家是山东聊城的一个小村庄。村子里只有100多户人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本来能风风光光回去,但他很怕,因为会见到很多同龄的亲戚、小学同学或者童年玩伴,他们有可能是一个农民,有可能是村里的一个干部,也有可能像他一样功成名就,在镇上经营着一个生意。


他觉得,见面的时候可能会很开心、很亲热,因为大家都是二十多年前一起掏鸟蛋,一起在黄土地里撒尿,一起捏泥巴玩的小伙伴。但是坐下来5分钟、10分钟、半小时以后,大家可能就无话可聊了。甚至在村子的路上碰到哪个小学同学或表亲,他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来源:网络(配图与内容无关)


他想起上小学的时候看到的一篇课文,讲的是一个农民在路上碰到一个富农,于是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但富农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他,表现得很不耐烦,那个农民心里受到很大伤害。


他说:“唉,我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小村庄了,现在想想那个场景,都会有罪恶感,我该怎么办?


另一个也是吴老师的朋友,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经济学教授,老家在辽宁铁岭。


有一年,他回老家,老母亲说晚上就睡在家里吧,两个人一起睡在炕上。结果一个晚上睡下来,第二天他的腰就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了,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将近50岁的人了。


他还吐槽说,房间里还没有马桶,拉大便的土坑非常臭,差点把他熏倒了。所以第二天他就和他母亲说:“妈,我实在不行了。我想在县城的宾馆睡几晚。”


他老娘当场就翻脸了,指着那个炕对他说:“你可不要忘本啊,你知道吗,四十多年前,我就是把你从这个炕上拉出来的,你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了十多年,现在你虽然是一个教授,但你怎么能忘本呢?


朋友苦着一张脸对吴老师说:“我真的不是忘本,只是不再适合那个炕了。”



断亲:维系感情的三个基础


这种尴尬,甚至罪恶感,很多人在过年回家的时候或许都经历过。


有人受不了发小的疏离,有人受不了传统的“陋习”,有人受不了亲戚的攀比,有人受不了父母的唠叨和各种“催”,有人受不了费孝通笔下的“乡土中国”,少了点城市的灯红酒绿……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过年不回家,回家不走亲友”。


来源:网络(配图与内容无关)


如今,这种现象称为“断亲”。


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的问卷调研显示,80%以上的受访者与父辈亲戚的联系频率为每年1-2次,接近1/5的人基本不走亲友。


但这并不是一个新的现象。只是近几年来,这种“共识”变得愈发强烈,尤其在年轻群体中。


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胡小武通过调查发现,18岁以下的年轻人“和家里如果没有事情几乎没有联系”的比例高达63.1%,26岁至30岁的年轻人大多数只是“偶尔与亲戚有联系”。


断亲,意味着原本维系的情感,成了断了风筝,孤零零地飘荡在空空如也的城市上空。


对于这个现象,哲学家首先有话说了。比如英国哲学家罗素认为,人类的感情不被断掉,能够持续下去,必须建立在三个基础上:


第一是平等,第二是有相近的价值观,第三是有交集的生活体验。


罗素说,只有在这三个理性前提下,一份感情才有可能持续,如果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他们的感情、生活和工作没有任何交集,他们的生活环境,他们对一个事物的看法和观点,他们的知识积累都大相径庭的话,那么感情一定会被时间冲淡。


罗素提到维系感情的三个关键词:平等、价值观、共同体验,适用于友情,也适用于亲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中间并不存在任何的忘恩负义,也不存在歧视的意味,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两个人已经不再同一个世界里了。


尽管在村里还是被叫做翠花、狗蛋或张娃子,但大城市里曾发生过的伤痛和喜乐等构成的所有经历,早已将人塑造成新的社会角色,他变成了安娜、托尼或凯文,当然这并不是一种揶揄或讽刺,而是一种“成长”。


所以有一句歌词是这么说的:“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或许,肉体已经回去了,但心已经回不去了。被现代社会洗礼过的人们,可能无法真正地回到从前了。


来源:网络(配图与内容无关)



被压缩的现代化


那么,现代社会是如何让“回家的诱惑”变成了“回家的困惑”的,社会学家对此倒是有另一番解释。


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认为,现代化有一个过渡的过程,他以1970年代为界线,将现代性分为“第一现代性”和“第二现代性”。


简单来说,第一现代性就是怎样通过工业化赚钱,然后在再分配中解决财富分配问题,这是现代工业社会要解决的问题;第二社会性就是“风险社会”,即工业化是人类一手造成的怪物,科学、技术、政策衍生出了种种社会问题。规避社会风险成为了发达国家所要解决的问题。


然而东亚地区却有一个独特的现象:一方面在极短的时间实现经济增长、城市化和民主化,另一方面,仍然清晰地保留各自不同的传统和特色。


这种把现代化两个阶段压缩成一个阶段的现象,被韩国社会学教授张庆燮称为“压缩的现代化”。日本学界则叫做“半压缩的现代化”。


在东亚这个“怪兽屋”中,不管是日本、韩国,还是中国,都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走完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进程,最终形成一个典型的被压缩的现代社会。


尤其是中国社会,更为剧烈、复杂和多元。


爷爷奶奶那代人,处在有几千年传统的农业社会,是真正意义上的“乡土中国”,父母这一代是工业社会的人,奉行多劳多得,勤劳致富的价值观,而现在的90后00后这代人,处在一个大数据、移动互联、人工智能领先的社会,相信一切“坚硬的东西”都将被摧毁,三种文明的叠加和浓缩,放眼全球也算独树一帜了。


正是这种传统性和现代性并存,反映到“断亲”这个问题上,就成了年轻一辈所抵制的所谓的“恶习”和封建思想,在父母辈中却是不尊重传统,甚至是忘本。而且,每一代人都和上一代人有明显的价值观冲突。


而另一方面,压缩的现代化最典型的特征是“快”,整个社会追求结果和指标,工具理性取代了价值理性,人在城市中在城市中的高强度社会竞争下逐渐个体化。


比如胡小武认为,“断亲”的一大因素是:拆迁、借贷、财产继承、家庭攀比等造成的心态失衡,让亲缘之间的“利益冲突”超过“利益联结”的比重,从而磨灭了友情和亲情。


这就是被压缩的现代社会的典型特征:工业野蛮高速发展下,“有钱即大爷”这一结果主义所形成的单一评价系统和乡土社会中(熟人社会)固有的攀比等心理混杂在一起,造成了当代人的“回家困惑”。


来源:网络(配图与内容无关)


再比如走亲访友,通过手机就能高效地完成感情联络,发一个微信大红包,就算完成关系的链接了。因为在巨大的社会竞争面前,自己都无法顾及,很难再去和七大姑八大姨面对面地进行深入交流——这同样是结果主义、指标主义和工具理性下的结果。


当然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东亚社会未能从第一现代性丝滑过渡到第二现代性,意味着赚钱和分配尚未完成,却不得不面对新的社会风险。比如,城乡、行业、职业等方面所形成的收入差距,让适应了现代化的年轻个体,意识到父母辈们在经济上的脆弱性。


于是家庭成员成为了东亚社会的风险来源。年轻一代发现,彼此在身体、物质和情感上分开,能够很好地规避风险。“断亲”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所以张庆燮认为,从1990年代开始,去家庭化和规避风险的个体化一直是韩国压缩性现代化的显著特征。


这一特征或趋势,同样发生在今天的中国身上。



接受与包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方归宿,就像每个牧民都有自己的那一片草原。


但有时候,渺小的个体无法抵挡社会变迁所带来的冲击——想在现代社会中追逐自由,却又逃不开传统社会中的种种束缚。


所以,你可能仍然会像往年一样尴尬地过完年:当你真正走进那个在梦里经常出现的温柔乡时,看到的却是一群陌生的熟悉人,和那个你真的无法睡下去的炕。


而在吴老师看来,可能只有两个解决的方法:第一,一定要喜欢已经被改变了自己。第二,用体验和包容的心情回到的过去。


或许,没有人真的希望“断亲”,我们只不过是寻求一份相互理解罢了。


来源;吴晓波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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